齊爾，她遵循著那女孩的動作及時糾正。西弗勒斯沒有擡頭看她，一次也沒有，但她註意到其他食死徒的眼神毫不掩飾地搜尋著她的身體，好奇於這張新面孔，陪同著她的主人——她沒有讓自己想成朋友。她維持著柔和的、幹凈的、空洞的微笑，她的目光從他們身上移開，垂落在地板上。這些，無疑就是一種間諜活動。

在晚餐的尾聲，盧修斯站起身來。“先生們，”盧修斯在長桌主位開始致詞，“女士們。今晚，我們邀請大家前來，是為了慶祝我們指日可待的勝利，我們即將戰勝西歐最後的據點：布斯巴頓。”

一陣禮貌的零星掌聲。一些驚訝的竊竊私語。她左邊的仆人忽然身體變得僵硬了。如果莉莉沒有整晚觀察她的話，甚至都不會註意到。

“我們在各條戰線對他們展開進攻，但無濟於事。我們抓來人質，他們沒有打開大門。我們殺掉人質，他們依然沒有退讓一寸。我們在瓦解他們的防禦上做出了種種努力。而現在，終於，我們發現了他們的一個弱點。”

紅光滿面的老羅齊爾粗魯地大喊：好！好！其他人也發出了一致的響應。莉莉左邊的女人開始顫抖了，莉莉突然希望自己知道她的名字。她想告訴西弗勒斯某些事將走入歧途，可怕的歧途。她想拔出魔杖，抹去盧修斯臉上那得意的獰笑。她沒有動，她靜止著。

“城堡的抵抗即將潰敗。在所有食死徒——事實上也就是在座的每一位——在我們的共同努力下，一個月之內，布斯巴頓必將被征服。今晚，我們正是要為此慶祝。讓我們共同舉杯——”

賓客紛紛舉起了酒杯，整間餐廳裏遍布著一陣玻璃杯的叮當作響，這時莉莉左邊的女人開始了哭泣——起初是無聲的，但慢慢地哭聲越來越響，她的啜泣中夾雜著混亂的法語與淚水，莉莉忽然明白了——

——毫無疑問。這女孩是一個俘虜，一個布斯巴頓的麻瓜種畢業生。霍格沃茨很久以前就淪陷了，但直到剛才，希望的燭火還沒有在她心中熄滅。她的心在為她的學校而破碎，因為她愛的人們還在那裏，在那所學校裏戰鬥、躲藏、瀕臨死亡。她還不到二十歲。她知道他們的名字，他們的面容——那些做出反擊的就是她的教授。那些盧修斯漫不經心地說著要擊敗的——要殺掉的——是她認識的人，她關心的人。

食死徒們開始註意到了。西弗勒斯並沒有完全轉身，但他確實動了下肩膀，他的頭難以察覺地傾斜著朝向一扇門。一扇用於仆人進出的門。

莉莉只有片刻的時間去行動。如果等待得太久，他們就會親自處理女孩。如果等待得太久，她就會錯失這個機會。他們設想了許多選擇，許多方法，可以不被察覺地溜出去探索，而眼下就是一個機會。她抓住了這個機會。

就在老羅齊爾向他哭泣的仆人轉過身時，莉莉平穩地走向左邊，緊緊扣住女孩的上臂，挾著她走向房間盡頭。

“這是幹什麽——”他開口了，但西弗勒斯打斷了他。

“我的仆人會處理這些幹擾，”他用一種絲滑的語調說。

就算還有更多的對話，莉莉也聽不到了。她走出餐廳，關上身後的門，她繼續走著，不知道自己要到哪裏，但還是繼續挾著女孩沿走廊前行，一直走到他們聽不見的地方，靠近轉彎處有一間會客廳，裝飾著白色絲織物和繁覆精細的地毯。她拉著女孩進去，關上門。現在，女孩的悲傷不受約束了，在淚水的淹沒下，寥寥數句的法語聽起來像是祈禱，或是詛咒。莉莉轉身面對著被她拖到這裏的女孩，她驚訝於此刻自己的憤怒，搖晃著女孩的肩膀。

“安靜，安靜下來，”她要求道。

“Ils sont mauvais，” 女孩嚎啕大哭，“Ma maison，ma maison sera détruite。”

這個計劃執行得快，但面臨終止的預示同樣正在很快降臨。莉莉最後環顧了四周，把女孩按倒在白色躺椅上，走到女孩身後，迅速從口袋裏抽出了魔杖。“Somnium，”她悄聲默念，女孩睡著了，口中的話語逐漸消失，眼淚慢慢自臉頰滑落，然後，終於，淚水停止了溢出。

莉莉深深地吸了口氣。然後又是一個深呼吸。接著就是要終結這個計劃。魔杖消失了，她掏出了隱形鬥篷，披在身上。她必須離開。現在她必須離開。但願不會有人在這裏找到這個女孩，但祈禱並不能起任何作用。她只能關上門，盡量往好處想。在她隱身著關上門之前，她做了最後一件事：喝下一瓶金色的藥水。

馬爾福莊園扭曲的門廊空蕩蕩的，被陰沈的昏暗籠罩著。每扇門都通向另外三扇。如果她沒有充分的了解，那麽失敗是註定的。但是她喝的藥水需要好幾周才能釀成，它會為她引路——可靠的福靈劑，而且還有庫存，畢竟西弗勒斯總是準備充分。她知道此時此刻自己想要什麽。明天還是無限的遙遠。為什麽眾所周知難以制作的魔藥，西弗勒斯會有驚人數量的儲備，這一徘徊的疑問被崩塌而下的決斷淹沒了。她不必相信他。她相信福靈劑。福靈劑正牽著她的手。

上樓。右轉。左邊。再右轉。躲進布滿灰塵的大廳壁櫥裏，等著腳步聲遠離——地毯太厚了，甚至直到快要撞上，她才註意到有人在靠近。他們似乎不太對勁，靠得太緊了，聽起來就像是一個孩子在奔跑，但她不去想這些。她什麽都不去想。她鉆出來，回到了大廳裏，躲開那些肖像，越過一幅幅昏睡的悲傷而疲憊的馬爾福們的肖像。腳下的地毯愈加柔軟，房間的裝飾也愈加奢華。而且這扇大門有著蛇形門柄，她這才知道自己為什麽如此匆忙：門旋開了，一個男人走了出來，像是在大廳裏找著什麽人，任何人。片刻的檢視之後，他回到了房間裏。

當門在他身後關上時，她進到了房間裏。

“我們不能逗留太久，”男人說著。他看上去像野獸一般，在這樣的環境下，更顯得毛發旺盛，異常雜亂。他的牙齒被磨得很尖，因此她認出了他。芬裏爾·格雷伯克。一個狼人，就是他咬了——誰？萊姆斯·盧平還是彼得·佩迪魯？她不記得了。

她讓回憶再次滑落回去。現在沒有時間去想這些。

“就在這裏，”一個聲音說著，在桌子附近，不知從何而來的寒意浸透了她的骨髓。這個聲音尖細而飄渺，與她上一次聽到的完全不同。她最後一次聽到的時候，這個聲音高聲大喊著一句咒語，然後吉迪翁·普威特被打飛回來，猛地撞穿了一堵磚墻，然後那個聲音發出了狂笑——

她不得不專註。福靈劑正在拖拽著她，她與之搏鬥，卻也不敢深吸一口氣來穩住自己。

“貝拉特裏克斯，”芬裏爾說，“有人會註意到你不在房間裏。”

在桌子底下，貝拉特裏克斯·萊斯特蘭奇用吟唱的語調責備他。“他們在吃，吃還有喝。”

“不會太久的，”芬裏爾咆哮道。這個警告似乎差不多有一半也是給莉莉的。

“我知道我在找什麽，”她發出噓聲，“我看到一些珍貴的東西被撕成碎片。”

“你的幻視並不總是——”

她忽然發出了勝利的尖叫，她大叫著，莉莉幾乎要跳起來。她扯出一個蠕動的東西，一個有生命的東西——莉莉差點以為是個孩子，但不是，而是一個家養小精靈，腳踝被緊緊抓著，她的指甲幾乎要抓出血跡。

“多比沒有做錯事！”那東西哭叫著，“多比求求你——”

“安靜！”

家養小精靈用手捂著臉，露出恐懼的表情。

“這裏有蛇才有的某種東西。令人難以置信的有價值的東西。比他擁有的任何東西都要有價值。是黑魔王給他的東西。”

多比搖搖頭，開始呻吟。

“我看到了。我看到它在骯臟的手裏。骯臟的手。不值得擁有它的手。那手把耀眼的光掐滅了——”

“不，不，不，”小精靈的呻吟從指間傳出。貝拉特裏克斯搖晃著他一次，兩次，但他沒有停止，直到她的魔杖指向他的雙眼之間。

“告訴我，”她溫聲細語著，又回到了吟唱般的語調。“告訴貝拉阿姨，寶物在哪裏，孩子。如果你說的話，貝拉阿姨會好好對待你的。”

“多比不知道什麽蛇，”他含糊不清地說，“多比只想服侍——”

她嘶嘶地念出咒語，家養小精靈尖叫起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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